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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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春的光彩渐渐消逝,永不衰老的内在个性却在一个人的脸上和眼睛上更加明显地表露出来,好像是在同一地方久住了的结果。〗
〖阴影戴上她的面幕,秘密地,温顺地,用她的沉默的爱的脚步,跟在“光”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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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征十郎多年不见,到底也是赤司征十郎。弄清楚黑子的情况后很快接受,也没有多问是否哪里不适之类多余的问题。他让人买来了一打厚厚的空白本子,开面很大,足够让两人躺在床上写字交流,终于省下了传简讯的麻烦。
医院的生活很是枯燥。黑子哲也的床位靠窗,向左侧过脸的时候,能看见窗外树木的枝桠,因为是冬日所以是光秃灰白的样子。有时清晨醒来,能看见覆着薄薄的白霜。楼下是一张木质长椅,只是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在室外小憩。偶尔披着白大褂的年轻护士,抱着手臂匆匆从过道里穿进毗邻的大楼。
今年的东京,是有些过于寒冷了。
而他向右侧过脸的时候,会看见赤司征十郎。
赤司的表情总是从容而闲适,很多时候在研究棋谱,早晨会例行阅读晨报。要不是身上的病号服完全不觉得他是个病人。本来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性格,厚厚的一沓本子更是有了点小题大做的意味。
他们的床位之间有一个柜子,方便搁置些杂物。柜子中间有个陶瓷的花瓶,每天早晨护士会照例更换上新鲜的百合花,带着露珠吐着蕊。而百合花两边的两个人,也会照例抬头礼貌地说句谢谢。
说完谢谢的黑子哲也,会再习惯性的偏偏头,看见被百合花当去小半侧脸的赤司征十郎。
「哲也不用担心。」来的第一天,赤司在本子上这样写,「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老头子对继承人的身体太过操心,非让我在这里待一阵。」
「就算这么说也请保重身体。」黑子写着这样的话回复的时候是带着小小的开心的。以前的赤司君并不会用这种方式称呼他的父亲。黑子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有点高兴地想,这些年来大抵那对父子之间也有了些有趣的变化,自然是好事。
「好吧,权当是给我放假。」赤司把本子举给他看,顺带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轻松的样子,也让精神紧绷了多日的黑子感到了些许放松。
来这里已有两三日,常有人来探望。有些是工作岗位上的朋友,有些是大学的同学。国中和高中来探望的,就只是那些比较熟悉的队友们了。他们除了每个人都会说的早日康复以外,还会附带上一句惊叫「哎哎赤司?!」
刚开始对诚凛的前辈们,赤司还会点点头说你们好。后来这句惊叹听得多了,对着青峰黄濑他们,赤司连白眼都懒得翻。等探望的客人们都走了,他才会松口气,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哲也的朋友很多呢,人缘一直都那么好。」
「过奖了。只是很平常的而已。」
赤司笑笑,不再多言。黑子突然想起,这两三天,来赤司那里“探望”的,只有一些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是赤司家的人。他们称他少爷,负责他的衣食,满足他的要求。而赤司也只是自然地配合着这一切,就像配合护士每日的注射和进药一样。
黑子不由得歪着头,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点落寞的痕迹。可是没有。
高中篮球联赛的时候还会偶尔见到当年奇迹世代的各位,上了大学之后忙碌起来,联系便不再那么多了。大家也开始步入各自的事业,分散在不同领域。继承了家业的赤司,更是在同窗聚会上也难见人影,更加不知近况如何。
这么一想,还真是过了很多很多年啊。
他和赤司的关系,在中间空白了很多年,最后以这样的方式又一次有了交点。他能看见赤司身上一些可喜的变化,和他心里留下的那个稍微有一点冰冷的印象比起来,真实不少。
或许,是更加自由。
想到这里,黑子笑起来。看到了不一样的赤司君,稍微有点幸运。
赤司向左边看一眼,露出个带着「你还在看啊」的无奈笑容,拿起纸笔开始写。
「哲也偷看我。」
「我在正大光明地看,赤司君。」
「不。」他笑得愉悦,「哲也从国中的时候就一直偷看我。」
欸?黑子哲也皱皱眉,他可不记得有这样的事。一边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否的确做过这样失礼的举动,右手却先一步书写着做出了否定。「我没有。」
赤司摇摇头,抬手像是还要写些什么。房屋却突然晃动起来,震落了他手中的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