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南

「感谢读到这里!」

「上帝的医者和春日的情书。(六)」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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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我们梦见彼此竟是陌生人;醒来后,才发现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晴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爱就是充实了的生命,正如盛满了酒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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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害怕。他想。


    床单好白好白,天花板也好白好白。身边的医生的脸用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目。


    赤司君说,他也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小手术了。没什么好怕的。


    黑子闭上眼,手术台的灯光还是透过薄薄的眼皮渗进来。


    有知觉,没有痛感。



    恍惚间似睡非睡,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很多东西从记忆里翻滚起来,像海浪一样混杂在一起。黑子突然想,是不是每到这种时刻,人们都会像这样惶恐不安地想要珍惜过去,会胡思乱想,会担心自己再不醒来。


    自己平凡的一生,如若至此终结,真是找不出一点可圈可点的地方啊。


    虽然知道这不会是终点,却还是忍不住这样想着。然后有一张张面孔从翻滚的海浪里涌现出来,变得无比清晰。


    一边摇着自己坐的小摇椅,一边给他念童话故事的祖母。


    让年幼的自己骑在肩上,给了自己一篇神奇风景的父亲。


    注视着自己第一次捧着香草奶昔,笑意温柔缱绻的母亲。


    ……





    黑子哲也的人生并不可圈可点,可他一直有爱。


    幸运的自己。他想。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手术中露出了微笑。



    他拥有爱。有好多好多爱。
    他被人爱着,也爱着他人。



    黑子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他看到了家人,看到了友人,看到了自家窗台上种的玫瑰花,看到了书桌上的摘抄本,看到了幼稚园里孩子们的笑容。


    还有,还有的。


    海浪渐渐地沉寂了。海面失去了天色的澄蓝。太阳一点点降下来落到海平面下头去了。


    然后那海呀,就像滴入了红墨水一般,迅速地晕出了浓墨重彩。


    还有什么,马上就要看见了。


    喉咙里有什么快要呼之欲出。







    下一刻,眼前是好白好白的天花板。


    他醒了。



    环视周身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原来的病房。耳朵没有什么特别的疼痛,只是包着纱布。他侧头看看赤司,对方正在本子上不知道涂写着什么。又仰起头看了看钟,时针指在数字七上。


     他试图坐起身,同时看见了赤司在那一边示意自己躺下别动。


    「我没事,赤司君。」


    「还是再躺一会儿比较好哦。」


    「手术了多久?两个多小时?已经七点了啊。」


    「是早上七点喔?」


    唉?


    黑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拉开窗帘,眼入眼帘的是东方既白而并非夜色浓郁。讶于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黑子一时呆住不知作何反应。


    「本来以为你昏迷了,怎么叫都不醒,医生可是受到了惊吓。后来看你舒舒服服地翻身打呼噜,才知道哲也只是睡着了。」


    黑子看完,感到脸颊一热。「我从来不打呼噜,请不要乱说。」


    赤司摊手笑,完全不为被拆穿了感到歉疚或者局促。


    「好吧。醒了就去洗漱吧。当心纱布。」


    黑子点点头,表示坐一会儿就去。赤司便又专注于手上的本子,他干脆新开了一本,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而跟黑子对话用的是另外一本。黑子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决定从旅行箱里找出带来的几本书继续做他的摘抄。


    这样想着的时候,目光不经意落在赤司握笔的手指和他从病号服里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虽然可能病情比较严重的是自己,但毕竟听力残疾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身体消耗。尽管精神的患得患失使黑子略略消瘦了些,但眼前的人才算真正瘦得厉害了。


    胃病吗。


    国中的时候,赤司明明是有好好吃饭的。


    咦。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这个来着?


    然后他想起来了。国中的时候,他是和赤司一起吃饭的。刚开始是因为自己在训练时呕吐和晕倒,赤司开始严控他的饮食。后来共进午餐成为了习惯,连带着午饭后的整个中午都耗在一起。


    有时候是棋室。黑子有时候和赤司下,有时候看赤司自己跟自己下。在那么多次的对局里,自己如同意料之中的一样,一次都没有赢过。


    有时候是体育馆。篮球的敲击和球鞋的摩擦,严厉的指导和自己不断重复的「再来一球。」,然后这样的下午,自己不出意外地会在课上睡着。


    近十年过去了,记忆里只残存这样的片段。


    还有,还有的。


    黑子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样会有更多的旧事洒落出来。


    对了。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去图书馆。两个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各自看一本书,有时合看一本。


    黑子哲也一直觉得自己是爱书之人,即便在嘈杂的电车上也能看得旁若无人。但在那样的中午,他却在午后的暖阳中泛起了睡意。被赤司叫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睡熟在赤司的肩膀上,而保持了整个午休一动不动的赤司,一边毫不在意地揉着肩站起来,一边拉着他说「快要上课了」。黑子哲也于是揉着睡眼清醒又迷糊地跟着站起来,顺带遮挡了脸上的微红,自觉失礼。然后下一次又是如此,屡教不改。


    或者——或者是他在画室里看赤司画画。赤司擅长的事情很多,喜欢的却很少。画画大约能算一件。少年持笔的侧影如雕刻般好看,头发的艳色像一滩洒开的油彩。黑子已经想不起他在画些什么。他看着他的画纸,而他看着他。


    等一等。


    哪里不太对。


    在小说里看过大量类似剧情的黑子忽然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望向隔壁床上的人。赤司拿着朴素的本子,以奇怪的方式握着笔。


    天亮得晚,可终究是亮起来了。冬日的阳光并不清冷,像极一张暖黄的丝绒布,它把赤司玫瑰色的头发染成了明橘色。黑子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指节和垂下的眼睫,他已经褪去了国中时的优雅和高中时的锋利,此刻看起来像一个完全的普通人。





    有些事情明白过来是很突然的事,回忆起来更是时间的举手之劳。
    现在总该明白了吧,明白自己昏睡中想要喊出的东西。


    「想见你。」
    「好想见你啊。」



    从窗外投进来整整一室的黎明。他们病床之间的百合花使赤司的侧影看起来柔美而静好。



    ——啊啊,原来如此。



    黑子哲也此刻的心中却并没有书中情节里该有的波澜起伏或者千回百转。那是一种类似想念或者怀恋的感情,悸动轻微得像是幼猫的搔痒,柔软到趋近于感恩。


    而那已经被注视良久的人就在这时抬起头望过来,眉眼瞬间清晰。轻扫而过的目光适时地打翻了黑子哲也心中正努力着试图端稳的一碗水。


    他裹在那张温柔的绒布里,对他粲然一笑。





    ——少年时代的我,喜欢这个人啊。






==TBC。




终于意识到了吗阿哲_(:з」∠)_你之前都不知道的吗_(:з」∠)_急死爹了好吗【喂。


比我预计的长了不少← 我以为三四篇就能写完的现在都六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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